隔了不是很久, 漢尼拔打開了後花園的那盞燈, 天其實已經快亮了, 黛色的天空仍然在下著小雨, 漢尼拔握著花束走到了那塊墓碑面前，俯下身摸了摸墓碑上的字, 擡起手的時候他借著燈光看到了手掌心的濕潤泥土。

他看著自己的掌心，又把目光放在了墓碑後面的小土堆上。

在土堆旁邊殘留著半個泥巴腳印，因為雨水的緣故他看不太清這到底是誰的，他又把註意力在造型和上午有些稍微不太遠的土堆，將手裏的花束放在了墓碑面前。

借著燈光和曦光, 漢尼拔蹲下來摸了摸泥土表面，接著雙手挖著泥土，速度越來越快。挖到一半, 他又站起身來, 在後花園的小房子裏找了一把鐵楸，繃著臉用力挖著, 雨下的大了一些，他的下巴一直在掉著水, 隨著他的動作四處甩動著。

棺木有破壞過的痕跡，部分棺釘已經彎曲紮在泥土裏, 漢尼拔跳了下來，他深吸了兩口氣才躬身將那扇並不輕的棺木蓋打開, 裏面什麽也沒有。

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是足夠其他人挖墳的, 而且做好善後, 漢尼拔把棺材蓋好，重新將泥土填好，披著晨曦往小鎮裏走去。

他趕到旅館去的時候撲了個空，他身上的衣服都濕了半透在樓梯上敲著手指頭，一下兩下的敲著，非常的有節奏。

他敲了半晌繞過旅館裏開始來來往往的客人，往外面走去。

還是那個小樹林裏，漢尼拔扶著樹看著帶著雨衣蹲在那片草地上的青年，微垂著的眼睛深不可測。

夏洛克臉上長了短短的胡須，那樣子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。他被揍倒在地的時候眼前一花，外套上沾了一大片的濕泥，這對於以前的夏洛克來說，簡直是不能忍甚至會想和對方大戰三百回合。

他從地上爬了起來，不作聲的繼續在草地裏找著什麽，漢尼拔咬著牙將他拎了起來，然後甩在了樹幹上，上身前傾，“你把米婭藏在哪裏了！”

漢尼拔堅定的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不走尋常路的夏洛克，是最有可能挖墳的，其他人根本做不出來。

夏洛克被激的煩躁不堪，他本來就對這個案子一無所獲，除了知道兇手是一個男人其他的根本推理不出來。

米婭從來不惹事，從未和別人紅過臉，周圍也沒有其他殺人案出現，這一條路就完全走不通。

“你是產生幻覺了嗎，”夏洛克試圖扯回自己的衣領，這兩天的毫無頭緒將夏洛克也逼到了絕境，“我怎麽可能把米婭藏起來！她就在那裏躺著！在你家後花園裏！”

漢尼拔給了他一拳，“這是你欠她的，”他又把夏洛克的領子抓的緊一些，勒的夏洛克的脖子開始泛紅，“如果不是你，還有誰會把米婭從棺木裏帶走！”

夏洛克抓著漢尼拔的手，眼裏的驚疑一閃而過，“米婭不見了？！”

他的表情不似騙人，漢尼拔氣不過，過了一會松開了自己的手，在一旁因為生氣而喘著氣，“如果我發現是你……”

他鷙眭的望著夏洛克，“就不是死那麽簡單了。”

傑克林回來了一次，他打開了地下室的門，米婭在一瞬間裏朝著他猛撲了過來，呲著牙做出恐嚇。

傑克林之所以能活這麽久，不僅是心智高而且經驗也比其他胡亂招呼的吸血鬼來的多。就算是米婭這種新生的吸血鬼，他多得是辦法讓對方傷不到自己。

“餓瘋了吧……”傑克林望著地下室已經死掉的男生，他再回頭看著米婭除了臉側被他抹的鮮血印記，嘴裏幹幹凈凈，除了毒液什麽也沒有。

“洛芬絲，”他好以整暇的折著袖子喊了一聲，“抓住她。”

在樓上沾著的洛芬絲面無表情的快速走下來，用著普通人眼裏殘影的動作，朝著米婭靠近。

米婭的瞳孔紅的驚人，她的目光死死盯著傑克林，眼裏沒有當初膽小米婭的影子了，她似乎只剩下吸血鬼本身的獸性了。

“這樣也不吸人血嗎？”傑克林嗤笑一聲，“我的孩子，你這是在折磨自己。”

米婭朝著他咧開嘴，露出白白的尖牙，她身上還是那身臟裙子，布料上粘著幹掉的泥巴印子。

洛芬絲抓住了米婭的胳膊，她的力氣太大了洛芬絲根本壓不住她。

傑克林上前制住她，洛芬絲退了出來揉了揉自己差點被折斷的胳膊。

“把冰箱裏的血拿出來倒在盆子裏。”傑克林吩咐道，他換了個動作繼續壓住米婭，一邊摸著她的頭發，“不要著急我的孩子，你的食物就要來了。”

房間裏的冰箱非常的大，裏面放著的是各種不同深淺的血袋，洛芬絲伸出的手又換了個方向，她拿出了另一個位置堆放著的血袋，聞到蝕骨的香味洛芬絲尖牙冒出。

洛芬絲找了個大盆，她將血袋裏的血全部倒在了盆裏端了過去。

在松開米婭的那一刻，洛芬絲一手扣住了她，傑克林將整盆血倒在了米婭的臉上，張開嘴的米婭吃到了第一份食物，洛芬絲的半邊身體也被血浸透了。

傑克林鼻尖聳動，他望著逐漸安靜下來的米婭皺著眉，洛芬絲也松開了對她的桎梏，“你沒有拿人血？”

“冰箱裏的人血不多了，先生。”她像是在解釋，低眉斂目的回答著，“昨天剛殺的一頭獅子，味道也別有風味。”

傑克林對於這種回答沒有再糾結下去，“帶她下去洗個澡吧，記得把她鎖在地下室……裏面的人也處理了。”

“在此期間，”傑克林整理自己的衣服，剛剛打鬥中費了不少力氣，“我需要出一趟門，回來的時候我希望看到一個聽話的孩子，你知道嗎？”

洛芬絲低著頭說了一句是。

“你從未讓我失望，就像莉絲給我帶來的快樂。”他加了一句，臉上帶著笑。

洛芬絲一直低著頭，手裏的衣服都被她攥爛了。

如果不是傑克林，她的莉絲也不會被清理掉，那天晚上的哭叫聲依舊在洛芬絲耳邊回蕩，她記得一清二楚。

米婭蹲在地上抹掉自己臉上的血，她楞楞的望著地上的血，胃在被火燃燒著似的，只不過比之前要好很多。

“是獅子的血，”洛芬絲輕輕的開口，“他暫時不會回來了，你去清洗一下自己，我給你拿衣服。”

整個房子裏只有米婭和洛芬絲，空蕩蕩的幾層樓連腳步聲都聽不到，米婭看了看大門，洛芬絲扯住了她的胳膊，“你想這樣回去給你哥哥看到嗎？”

米婭縮了縮身體，跟著洛芬絲去了浴室。

渾身全都是血的味道，米婭清洗了好幾遍才將自己洗幹凈，但是靈敏的嗅覺讓她被血液的味道包裹著，連香水都掩蓋不住。

她不需要睡覺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，她連呼吸都不需要，她穿著裙子望著大門，眼裏的渴望在想到自己在漢尼拔眼裏已經死去的事實中黯淡下來。

她不能給漢尼拔招來災禍，一丁點都不能。

“如果讓人類知道吸血鬼的存在，”洛芬絲以為米婭不知道這些事情，平靜的和她說著自己所知道的，“他們就會被殺死。”

米婭動了動眼皮，她看著自己的鞋子沈默的不說話。

她跑到地下室，那裏被綁著的人已經不再了，只剩下幾根染上血的繩子。

“他在哪？”米婭覺得自己的聲音變了，嗓音都帶著一股蜂蜜味。

“你知道又怎麽樣呢，”洛芬絲開口，“他已經死了，你親眼看著他死掉的。”

米婭的尖牙忍不住冒了出來，吸血鬼的本性在受到挑釁的語氣時總是控制不住，因為她還是新生吸血鬼的緣故，她努力將尖牙縮了回去，沈默的站在那裏。

“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沒有長進，”洛芬絲終於擡起頭頂著米婭，“就算被強行變成吸血鬼，被關在這裏暗無天日，你仍然無動於衷！”

米婭咬著唇也擡起頭來，笑了一下，“是啊，我這樣的人果然很討厭吧，沒有目標沒有決心，甚至都鬥志都沒有。”

“一無是處的人居然還活著，”米婭在經歷了這段事後也瀕臨崩潰的邊緣，“噢對了，我已經死了。”

洛芬絲嘴唇抿成一條線，她望著米婭平靜的評價自己，“他把我一生都毀了，不是嗎？”米婭突然低低的笑出聲，“……地下室的那個男生是我同學，他告訴說他不想死。”

“他還想回家陪著他的弟弟妹妹們長大，我也想啊……”

米婭摸了摸自己的頭發，順滑的不像話，“你就當我沒說，忘記了吧。”

洛芬絲和她對視著，眼睛有一瞬間的迷茫，“你剛剛說了什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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